abc的四字词语-李想|茅盾作品字母词语历时研究

茅盾作品字母词语历时研究

李 想

内蒙古师范大学研究生

*本文原刊于《汉字文化》2023年第1期

【提 要】茅盾是五四运动中有影响力的先 驱人物，创作历程逾半个世纪。文章以《茅盾全 集》为研究对象，分阶段对比考察字母词语的使 用情况、语义类别等方面，透析字母词语在茅盾 作品中发展演变规律，探讨影响其演变的原因。

【关键词】茅盾 字母词语 历时演变 规 律 原因

一、引言

字母词语是以现代汉语汉字系统为使用背 景， 出现在口语和书面语中的一类特殊词语， 如：X 光。必要成分是拉丁字母或希腊字母，次 要成分是汉字或数字，辅助的构词成分是其他特 殊符号。茅盾有旅外经历，写作时间跨度达六十 余年。作品中字母词语丰富，语言具有时代典型性。

在现代汉语史框架下考察字母词历时演变， 茅盾可作为典型个案。参考刁晏斌(2006)对现 代汉语史的分期，将茅盾作品划为：第一时期 1919— 1948 年、第二时期 1949— 1965 年、第三 时期 1966— 1976 年、第四时期 1977— 1981 年。字母词语在其小说、散文体裁中出现最多，在神 话、童话等体裁占比较少，故将这几类体裁并为 “其他”。本文考察的字母词排除了用在汉语全 称后起说明性作用的字母词、作为被说明性成分 的字母词及外语原形词中人名和作品名。

二、茅盾作品中字母词语的历时考察

(一)字母词语的造词方式

基于语料库，发现作品中该类词语的造词方 式多样。

1. 直引法

直引法指不加工处理外文词语，原封不动地 将其借入到汉语系统中。 例如：

(1)这一次的 是特地为了那位新朋 友举行的。

2. 缩略法

缩略法指为追求简洁明快的表达效果而将较 长的词语简缩成较短小词语。 例如：

(2) 离开 C-S 协会以后，我觉得我的心分 裂为两半。

3. 摹形法

摹形法指借助拉丁字母的形体与客观事物加 以联系，来表达事理或描摹事物，突出形象化、 逼真化。 例如：

(3)头发像一个鸟巢的女子现在是背向窗， 站的姿势像一个大写的 S 字母。

4. 杂合法

杂合法指将多种不同来源的汉字、数字、外 文字母等组成一个词语。 例如：

(4)穷凶极恶的美国强盗派遣 U-2 型间谍 飞机侵犯苏联领空。

茅盾同一作品或同一段叙述中会出现源于各 种造词方式的字母词语，其中杂合法所组成的汉 字型字母词语占比最大，直接引入的字母词语数 量较多。

(二)四个时期字母词语所占篇章数对比

穷尽性统计语料库中含字母词语的语篇， 发现第一时期为高潮期。茅盾作品中字母词语在 此时期所占篇章数达 201 篇，占到了总篇章数的9.5％，各类文学体裁中所出现的字母词数均高 于之后的三个时期。其中小说 26 篇， 散文 63 篇， 其他类 112 篇，小说中字母词语所占篇章数的百 分比明显高于其他两类。第二时期为发展期。此 期篇章数逾千，但限于少量散文和大量其他类文 学体裁，无小说作品。字母词语在 3 篇散文、81 篇文论、神话等其他文学体裁出现，占到总篇章 数的 11.2％，总体呈小幅上升趋势。第三时期为 回落期。受历史条件影响，茅盾此期小说、散文 创作较少，因个别医疗保健类字母词在其他类文 学体篇章中反复出现，直观看上字母词所占篇章 比仍很高，但实际上其处于回落期。第四时期为 萎缩期，仅出现在书信、日记体裁，呈渐消亡态势。

(三)四个时期字母词语的词次 词数对比

量 化 分 析 语 料， 第 一 时 期 小 说、 散 文、其他体裁的词次 词数所占比例分别为 38. 1%20. 1%、42.3%44.7%、19.6%35.2%。第二时期三种体裁的词次 词数所占比例分别 为 0、0.5%21.4%、99.5%78.6%。 第 三 时 期 三种体裁的词次 词数所占比例分别为 0、0、 100%100%。第四时期三种体裁的词次 词数所 占比例分别为 0、0、100%100%。

第一时期小说、散文、其他类中字母词语的 词数均高于第二三四时期，是茅盾作品字母词语 出现的高峰。个别字母词语的词次较多，如在小 说《某一天》中， 字母词语“W 处长”出现 50 次；《手的故事中》中“X 县”出现 17 次，词次较 高的字母词多表指称类。

第二时期小说、散文作品中字母词语数量骤 减，仅在几篇散文中出现 3 个字母词语，如 U-2 型、ABC、KAPF。其他类文学体裁如剧本、文 论等出现零星但高频的字母词语，如《清明节前 后》“X 主任”出现 47 次、“X 夫人”出现 18 次。

由于第三时期的历史条件发生变化，其小说 创作停滞，仅创作了三篇散文作品，字母词语仅 在书信、日记等体裁出现，大多是药品名称。

第四时期的字母词语继续萎缩，呈消亡态 势。小说、散文中均无字母词语出现，其他类文 体出现了数量不多但词频高的医学类字母词语。如“M 剂”。

(四)四个时期字母词语结构形式对比

据字母词语的构成成分，分成四类 : 纯字母 型字母词语、汉字型字母词语、数字型字母词语、 外语原形词。纯字母型词语即完全由字母构成的 词语，如“VOKS”；汉字型字母词语指含有汉 字的字母词语，如“X 光”；数字型字母词语指 含有数字的字母词语，如“U-2 型”；外语原形 词是未做任何处理的外语原词，如“pass”。

1. 纯字母型字母词语

第一时期纯字母型字母词语 930 词次 86 词 数， 词数占总词数的 19.9%， 词次占 93.4%。从 字母数量角度将其分为单字母词语和多字母词 语。如指称人的“K”“XY”。

2. 汉字型字母词语

第一时期的汉字型字母词语 1021 词次 157 词数，词数在第二三四时期骤降，表现为极少数 的汉字型字母词语高频出现，如“X 光”。

据其组合方式，分为“汉字 + 字母”组合， 如“阿 Q”； “字母 + 汉字”组合， 如“G 字”。

3. 数字型字母词语

第一三四时期均无此类词语出现，仅有表示 军事武器型号的“U-2 型”一词在第二时期出现 一次。

4. 外语原形词

较于其他时期，第一时期外语原形词语出现 的数量最多，306 词次 189 词数，主要为专属名 词类，如“”等。

(五)四个时期字母词语语义类别分布对比

调查分析语料，作品中字母词的语义类别分 为人名称谓、专业术语等。

1. 人名称谓

(5)但叫我当真生气的，是 G 的态度。

2. 专业术语

(6)“”一语有“先驱者”“先锋” 之意。

3. 地理名称

(7)S 省那个党部还是要追究。

4. 文化教育

(8)给你个 Full mark 罢！

5. 机构名称

(9)这就是 K 收容所。

6. 物品名称

(10) 靠墙角摆着的 loud 忽的呜呜 然响了。

7. 娱乐休闲

(11)这是 Tango，野蛮的热情 tango。

8. 医疗保健

(12)照一张 X 光片。

9. 分类等级

(13)交易所第 X 号经纪人。

10. 行为活动

(14)我们第一次——第一次 Kiss。

11. 饮食

(15)不要忘记了带一瓶 port wine 去。

12. 形态

(16)站的姿势像一个大写的 S 字母。

13. 军事

(17)希特勒的 SS 队的服装总比士兵们好 得多。

14. 其他

(18)全体用郁涩的声音的 more 作韵脚。

第一时期字母词语语义类别最多， 共 14 种。 第二三四时期字母词语适用领域与使用数量骤 减，分别是7种、3 种、3 种，共有词次／词数 大幅下降。第一时期字母词语语义类别主要集中 在人名称谓、地理名称、机构名称、专业术语上， 仅人名称谓出现 1755 词次 175 词数，第二三四 时期明显减少，第一时期饮食类字母词语(如 port wine) 形态类字母词语(如 S 形) 为其独有。第一时期字母词语的语义类别特点与茅盾此期创 作体裁有关。为设置悬念，强化表达效果，小说 常用字母词语指称人物、地点。如《老乡绅》“这 是桩真事， 发生在 X 省 X 县 X 乡。”三个“X” 字母巧妙排列，借以突出真事的“真实”，有幽 默色彩。

四个时期字母词语在茅盾作品中总体语义分 类特征：前五类专门名称、专业术语词数合计高 居首位，人名称谓高达 182 个，专业术语 69 个 次之。此外几类字母词语数少，与文学作品自身 的语体特点有关。

(六)四个时期字母词语的功能对比

文学语体的创作规律对字母词语使用有一定 的选择制约作用，作品中字母词语的功能类型分 为指称、分类、描摹、 其他。

汉字符号与西文字母在书写和认知上迥异， 茅盾利用字母符号的不确定性和陌生感，以随意 的形式增添作品的典型性，引发读者想象并获得 阅读上随意、模糊且普遍、典型的特殊感受。诗 歌和散文中用字母词语指称人名，增强作品柔婉 文风。作品开头的字母词可铺下神秘幽默的感情 基调，如《手的故事》“X 县里的空气就这么又 紧张又混乱。”运用字母“X”指称未知地点渲 染朦胧氛围，独特鲜明。

(七)四个时期字母词语变化程度对比

比较四个时期不同结构类型的共有字母词 语、独有字母词语，探析字母词语在半个世纪以 来茅盾作品中的历时演变情况：

四个时期共有的字母词语数量很少，仅在汉 字型字母词语中出现“阿 Q”“X光”二词，体 现很强的独有性。字母词语在不同时期差异大， 说明其使用极不稳定，属于一般词汇中变化最迅 速的一类词。

在四个时期均出现且占比较大的是汉字型字 母词语，组合方式大多为“字母 + 汉字”。说明 有汉字存在的字母词语易为人所接受，人们习惯 在字母后加汉字义来增强理解的容易度。字母词 语在动态环境中向符合社会习惯和汉语规范方向 发展。

三、茅盾作品中字母词语历时演变的

规律和原因

(一)历时演变的规律

1.字母词语较多出现于第一时期

字母词语在文学语体中的出现不均衡，第一 时期字母词语在结构形式、语义分布等方面丰富。字母词语篇章数总计 201 篇。除数字型字母词语 外，第一时期是各类结构形式中字母词语使用数 量最高的时期；语义分布领域广， 14 种领域俱占。此阶段是茅盾创作字母词语最丰富、最活跃的时 期“高潮期”。

2. 字母词语和社会发展不完全同步

汉语中字母词语发展经历了萌芽、发展、停 滞、激增四时期，茅盾作品中字母词语经历了高 潮期、发展期、回落期、萎缩期。茅盾文学事业 从“五四”前夕开始，其字母词语始于汉语字母 词语的发展期，字母词使用此时达到顶峰，作品 中前三个时期字母词语的使用状况和汉语中二三 时期字母词语历时演变轨迹基本一致。改革开放 以来，新事物新概念层出不穷，茅盾作品中字母 词语在此期间未发生“语言和社会共变”现象， 1977 年后茅盾作品字母词语没有激增，仅零星 医疗类字母词语反复出现，未形成和时代同步的 高潮。

3. 字母词语向生活化、稳定化发展

茅盾作品中字母词语发展的生活化和稳定性 日趋提升。从四个时期的语义分布来看，其侧重 由第一时期人名称谓逐渐转向第四时期医疗健康

类，由虚拟的指称类转向生活中实用的真实术语， 适合大众理解接受。

(二)历时演变的原因

茅盾作品字母词语演变规律的原因分为内、 外两方面。

1. 内部原因

内部原因分为文学语体自身的发展、茅盾作 品体裁的制约、作家个体的影响。

1)文体自身的发展

字母词语所具有的醒目生动、简约准确优势 符合汉语运用中的“经济原则”。五四之后，作 为一种话语策略，书面语中字母词语自带描摹生 动、幽默诙谐的修辞效果，易产生神秘感、新奇 感，给读者带来视觉冲击的同时增加趣味。由此 推测，“五四”时期成长起来的茅盾在一定程度 上受此影响，进而大量使用字母词语。

2)作品体裁的制约

茅盾作品体裁主要包括小说、散文、日记等。小说具有展现故事情节、塑造人物形象的特征， 因此茅盾小说中常会出现字母词语来指称虚构的 人名和地名、生动描摹事物形象， 使之具有新奇、 隐秘的效果，第一时期茅盾小说创作处于顶峰期， 字母词语的使用也处于高潮；茅盾创作散文主要表现为感性描绘艺术形象，抒发情感，多运用汉 字字母词、外语原形词释类名词。日记、书信等 文体是茅盾真实生活的具体再现，集中于生活类 名词(医疗保健类)，如“X 光”。

3)作家个体的影响

茅盾出生在一个思想观念颇为新颖的家庭， 从小接受新式的教育，有海外学习经历。崇尚开 放自由的写作风格在一定程度上影响茅盾使用字 母词语。

2. 外部原因

语境对语言的使用具有制约和规范作用。五四之后，受西方语言强势使用和使用者社会心 理变化的影响，茅盾作品字母词语的种类、范围 等方面在第一时期达到顶峰；新中国成立后，国 家语言政策开始制定并不断完善，其第二时期作 品中字母使用明显减少；20 世纪六七十年代， 其文学创作处在平缓期， 仅限于书信、日记体裁， 字母词语数量微乎其微；改革开放后，受身体影 响，文学创作不多，字母词语数量萎缩。

通过考察半个多世纪茅盾不同时期、不同体 裁文学作品中的字母词语，发现字母词语在其作 品中的发展演变与在汉语中的发展演变大部分一 致，仅存在一定程度的偏离。一致是共性规律的 表现，偏离是个性特征的凸显。茅盾作品中字母 词语在一定程度上表现了社会时代的发展变化， 也体现了个人写作风格、生活经历等，为文学语 体中字母词语的历时研究提供丰富的资料

参考文献

刁晏斌 2006 《现代汉语史》，福建人民出版社。

黄琼英 2007 《基于语料库的鲁迅作品字母词的 历时调查与分析》，《曲靖师范学院学报》第 4 期。

原新梅、张 羽 2016 《近百年文学语体中字母 词语的历时演变—— 以巴金作品为例》， 《辽宁师范大 学学报》 ( 社会科学版 ) 第 1 期。

原新梅 2017 《汉语字母词语研究》， 中国社会 科学出版社。

范璐瑶 2018 《冰心作品词汇的专题研究》， 辽 宁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丨版式 韦亚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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