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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阿什卡微信公众号的第631篇原创文章

首发于2019年4月11日

“到底是工作重要还是我重要?”

“你重要。”

“那你现在为啥在工作而不是在陪我?骗子!”

“我要离开村子,去上海打工。”

“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你这个没良心的死去就不要死回来!”

“小张虽然坑蒙拐骗,但也有好的一面;小李虽然勤奋正直,但也有不好的一面,他就没有缺点吗?我看都差不多。”

被错乱逻辑搞得抓狂的体验,你有我有全都有。所以我们每个人都提醒过别人,说话要讲逻辑。但是,逻辑究竟是个啥?恐怕很多人都闹不清。

在很多人心中,讲逻辑就是“讲道理”,或者是按照他认可的思路讲道理,不然就是不讲逻辑。比方说,按“你的逻辑”如何如何,“他的逻辑”如何如何。这就理解错了。

就像数学、物理一样,逻辑只有一套。逻辑是人类思维的工具,虽然还可以发展,但是已经确定下来的形式,是固定的、通用的。就像1+1=2,你要不承认,非要自创一套1+1=213,声称这是“我的数学”,那就失去了和其他人讨论和交流的基础,也失去了人类认知世界的基础。

说了半天,啥是逻辑呢?

在生活、工作中,我们经常需要利用已有的条件,进行推理、论断,得到新的结论,获得新的认识。而逻辑呢,就是保证推论有效的学问。

有人纳闷了,推论有效重要吗?结论正确才重要吧?然而,谁能保证、又怎么证明结论正确呢?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我们举个例子就明白了。

逻辑是比较抽象、枯燥的,咱们今天只聊最基本最简单的。比如下面这个:

活人都是有生命的,小明是有生命的,所以小明是活人。

这个推论对吗?

好像问题不大是吧,因为小明真的是活人,结论是对的。

结论对,推论就对吗?不一定,我们看一个简单点的推论:

地上有个臭鸡蛋,所以小明是活人。

结论对,小明确实是活人。但是你知道,很明显,这个推论不对。因为前面给的条件,和结果没关系,它的结论不是从前提推出来的。也就是说,这种推论不讲逻辑。

前提和结果一点关系没有,那么还要那个前提干嘛?给出前提条件就是多此一举。不光是多此一举,不讲逻辑还会搅混水,影响我们得到正确结果。

好,现在我们回到第一个推论:

活人都是有生命的,小明是有生命的,所以小明是活人。

这个推论也是无效的,属于逻辑错误,只是没那么容易看出来。我们按照这个句式,换个名词就明白了:

活人都是有生命的,小狗是有生命的,所以小狗是活人。

这个问题就大了,是吧?为什么呢?因为我们知道小狗不是活人。

上面这两种推论,是同一个句式,犯了同一个错误,如果我们只感觉后者有问题,前者没问题,那么就说明,我们对逻辑不熟悉,缺乏逻辑训练。只能靠日常经验判断对错,而没有能力通过逻辑来分清是非。没有日常经验的东西呢,我们就没有能力判断真假了。

上面两个推论,它问题出在哪呢?就是集合没搞清楚。

“活人”、“有生命的”是两个不同层次的概念,前者是后者的一部分,也就是“子集”,“小狗”也是“有生命的”子集。

子集可以同属一个大集合,但不能因此把两个子集等同起来。所以,这里的逻辑规律是:A属于B,C也属于B,不能得出A=C。

也就是说,你要是懂一点逻辑常识,只要听到有人这样推论:A属于B,C也属于B,所以A是C,你不用知道事实是啥,也知道,这个推论是无效的。

为了保证推论有效,人们发现、制定了推论的规则和方法,这就是逻辑学。

在一般的讨论、交流中,总会涉及到推论,而无效的推论随处可见。我们说,这种推论不符合逻辑。

那么合乎逻辑的推论都包括什么呢?一般讲,主要有三种:归纳、溯因、演绎。

这三种,推理有效的强度不一样。我们一个一个看:

归纳推理。从个别到一般的推理。

先归纳个别现象:海龟用肺呼吸、蛇用肺呼吸、鳄鱼用肺呼吸、蜥蜴用肺呼吸。

再综合:这些都是爬行动物。

最后猜测推广:所有爬行动物都是用肺呼吸的。

这就是归纳法。

值得注意的是,归纳法有时不一定就能得到正确结论。比如:

归纳个别现象:狮子在陆地上,兔子在陆地,大象在陆地上,人在陆地上。

综合:这些都是哺乳动物。

如果据此推论:所有哺乳动物都在陆地上。这就错了。鲸鱼、海豚、海豹也是哺乳动物,它们却主要生活在水里。

生活中也有大量案例告诉我们,归纳不一定靠谱。

比如一个女神,从婚前男友的表现看,他前年对我很好,去年对我也很好,那么,可以归纳他将来也会对我很好。结果结婚后,一直遭受家暴,想换还换不了,别人还不好干涉。

比如一个P吐P,他1月份给你利息,2月份给你利息,3月份还给你利息,你归纳推测,4月份他还会给你利息,结果他人去楼空,卷走了你的本金。

溯因推理。简单讲,就是根据规则,追溯结论和现象的原因。

比如,我们知道,如果下雨,会弄湿草地。那么,我们看到草地是湿的,就可以溯因:那是因为下过雨。当然,这得排除有人浇水等其他因素才行。

医生给病人做诊断,通常使用这种推理。比如你拉肚子了,医生就会从最常见的原因出发,追溯可能的原因,比如问你吃什么了,有没有可能变质、洗没洗干净、有没有过敏等等,或者干脆做体检,找出可能的原因。

溯因推理的有效强度也一般,需要像福尔摩斯那样,有能力排除不可能,剩下唯一的可能。

演绎推理。是由一般到特殊的推理方法,用已知前提推出未知结论。

演绎推理的基本形式是三段论。因为结论就隐含在前提之中,演绎法能够将其推导、分析出来。所以如果前提确定,那么结论就确定。换句话说,如果前提为真,则结论必然为真。比如:

大前提:凡是人终有一死。

小前提:柏拉图是人。

结论:柏拉图终究会死。

这个三段论,前提属于全集,包含了全部研究对象“人”(凡是、所有)。如果在此基础上,考虑“部分有”、“部分没有”等情况,大概有256种三段论。但有的形式是无效的。比如:

大前提:所有健全的猫都有四条腿一条尾巴。

小前提:你的狗有四条腿一条尾巴。

结论:你的狗是一只健全的猫。

在这256种形式中,人类确认其中19种在逻辑上是有效的——也就是:如果前提正确,那么结论也一定正确。

生活中,人们还喜欢用一些其他方法来推测,比如类比法,就是把相似的东西放在一起进行类比,判断它们具有相同的属性。比如:

你知道自己打不过老虎,而老虎怕火。那么遇到狮子就可以推测,你也打不过狮子,狮子可能也怕火。

类比的特点是先比后推,比是基础,既要比共同点,也要比不同点,不然就会得出很可笑的结论。比如:

我们知道自己打不过老虎,那么看到猫呢?如果只比猫与老虎的共同点:长得像,有爪牙。不比猫与老虎的不同点:体型大小。那么就会得出结论:我们也打不过猫。

类比法实际上是一种比较弱的归纳法,非常容易出错,但从古至今我们应用也最多。比方说:

唐王室有个叫李载仁的后人,觉得猪肉是天下最难吃的东西。一天他的手下有人打架,李载仁大怒,于是想了他认为最毒的一招惩罚这俩手下:逼他们吃猪肉。那个年代,能吃上猪肉的都是什么人啊。本来想重罚,却搞成了重奖。

所以,类比不好,会错得相当离奇。

更有甚者,有的人居然会拿两个完全不挨边的东西放在一起类比。比如开篇提到的:

狗不嫌家贫、子不嫌母丑。

前后两件事不仅不是因果关系,连“相关”关系都不是。所以不能拿来讲道理。

不然,你的情敌质问你:“工蜂放弃生育权奉献族群,你为什么不放弃生育权奉献族群?”你作何感想?

我们做个小结:逻辑推理,主要用归纳法、溯因法、演绎法。通常,我们几种结合起来用。这几种方法,演绎法的确定性最强。所以,能用演绎法推理的,就不用其他方法。

有的人可能不服:你前面不是说,正确结论就隐含在前提里吗?不用逻辑演绎,我也一眼就能看出来正确结果,还要逻辑有个P用!

其实不然,“凡是人都会死”这种前提,很容易看出隐含的正确结论。但是,面对宇宙中简单事实背后隐藏的深层秘密,我们是无法凭直觉和经验看出正确结论的。

比如:“过两点可以画一条直线、一条有限线段可以继续延长、凡直角都彼此相等…”这些前提,我们根本无法看出里面能有什么了不起的正确结论。但是,欧几里得凭着这样5条公设、5条公理,运用逻辑演绎法,推演出了人类空间认知的大厦:平面几何体系。

又比如:“真空中的光速不变,引力和惯性力等效、物理定律在一切参考系下都不变”。从这几个前提条件,我们也没法看出里面能有什么了不起的正确结论。但是,爱因斯坦从这两个条件出发,推出了相对论,导出了时胀尺缩、质能转换、时空弯曲、引力红移、引力拖曳等一系列看上去惊世骇俗、令人不敢相信,事实上却经得起严苛验证的科学结论。2017年直接探测到的引力波,2019年直接拍摄到的黑洞,进一步验证了相对论的预言。

说到这儿,我们大致明白了:逻辑就是保证推论有效的学问。遵守逻辑规则,不仅可以保证推论有效,帮助我们分清对错真假,减少无谓争论,获得确定性的认识,还能够从事实、公理中,推导出我们根本想象不到的确定性知识。

人最强大的地方,就是大脑。大脑强大,是因为它会思考。人人都会思考,但思考质量不一样。

为啥?思维工具不一样。

而逻辑,是人类思维最有效、最强大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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