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本人土生土长广东人,觉得你粤语唔准”、“粤语都唔准,出来唱什么歌!”、“你说的是越南语吗,没句听懂”等等充满攻击性的语言,绝对会准时出现在视频评论区和弹幕里。
要是你本来是广东人,那也不可能放过你,一定会加一句:“广东人?都唔正宗嘅,丢假!返屋企重新学过!”
就像不久前来自深圳的演员曾舜晞出演《使徒行者3》,他相关的视频下存在不少类似的评论,哪怕你的母语是粤语也一样被“正宗怪”无差别攻击。
这种无差别的“粤语洁癖”,我们可以称之为“粤语原教旨主义”,就是讨论粤语首先追求正不正宗,标不标准。
然而这种正不正宗的追求是虚无且不合理的,因为无论是什么语言都处在不断变化的过程中,没有什么语言是一成不变的。毕竟人是流动的,生活也在更新,不同语言和文化交流一定会促使交融和变化。
哪怕被大家叫做“人造语言”的普通话也在不断变化。近些年的新华词典不断更新读音和词汇正能证明。像是说服的“说”,从前是shuì,现在因为更多人习惯用shuó,而更改了,一骑绝尘的“骑”也由原来的jì变成了qí。
而在粤语方面,B站博主 岭南粤音 参考《粵音韻彙》、《英粵字典》等资料,考究了自1782年至今的变化,视频《广州粤语200余年变迁史》显示,粤语的发音在不断地变化中。
▲截取于视频《5分钟话你知广州粤语200余年变迁史》
图源嶺南粵音
对比起从前很多读音已合并(丢失),两者在现在变成了同音词:
1912年的时候,字 zii 治 zi / 次cii 翅 ci
1909年的时候,心 sam 深 sham / 座 zo 助 zho (现在两者已不再区分)
1862年的时候, 布 bu 宝 bou / 无 mu 毛 mou (u 和 ou不会混淆)
若按照某些人的迷思,越古老越正宗,那怎样才是正统宗源呢?按照1941年的发音规则,还是按照1782年的规则?这种无止境追求正宗的”口音警察“们,倒也不是为了保护传统,不过是想强调内外之别突出我本位抢占定义权。
而且一些词语的使用和处理,和几十年前的粤语残片已经有很大的区别,而这些正是说明“变化”的存在和合理。
当然,粤语的发音和词汇不是随便乱说,有默认的、约定俗成的规定:以广州西关音为准。这个规定是为了各地方在沟通时不至于差别太大,鸡同鸭讲。
而这项规定也被“粤语键盘侠”们当做发威圣旨,挑着别人的发音和用词,洋洋得意地讽刺:“咦,啲音都唔正嘅,教坏细路!”又或者略微嫌弃地说:“边个乡下嚟噶?咁嘅啲音。”
这种人就是典型的“粤语沙文主义”,实际上是没常识、没风度的草包。
粤语除了广州话,还有许许多多有趣且独特的次方言(口音),他们和广州话相似又不同。
读古诗时,不同的发音也别有一番韵味:
而这些不同口音的存在,你能说别人是错误的吗?无论是顺德话还是东莞话,抑或是罗定话还是茂名话,都是别人代代相传的文化之宝。
平常别人鄙视和嘲讽粤语(广州话),我们会愤怒因为母语没有得到尊重,同理,听不惯别人的口音是正常的,但一上来就开骂“难听”、“乡下”,你和那些自己最痛恨的人有什么区别!
02
永不过时的粤语懒音之争
“懒音”这个词更多的时候是用在香港年轻一代身上,常常会见到社交平台上关于这方面的指责,而黄霑等大师亦指出过相关现象。
“懒音”泛指口语中为了说话快速或省力,简化、合并一些音韵,从而偏离该词汇的原有的发音现象。一般来说,全世界的语言都有不同程度的“懒音化”现象。
而最近翻唱了经典粤语歌《一路有你》的香港歌手王嘉尔,就陷入“懒音”的指责中。在歌唱“察觉身后路人是你”的“你”发成了“李”,就是非常典型的懒音。当然这不能怪他,香港年轻人普遍都有这个问题。
实际上,懒音的现象争议非常大。
有很多人觉得懒音现象是非常不好的,不应该存在,应该及时纠正过来;也有很多人觉得懒音是正常现象,顺其自然就好。
觉得懒音必须纠正的朋友,其主要观点主要围绕“懒音让人听不清、辨不明”。有语言学家把语言比作人的衣冠,懒音即是发音不准,犹如衣衫不整。
他们认为懒音会切实影响到语言的传承。不稳定的语言难以维系,好比十年八年后孙辈听不懂爷爷辈的话,沟通困难之余,亦难以传播和发展语言。有自己友简述自己的亲身经历,他觉得和新一辈香港人交流越来越困难,同音字太多会造成歧义。
▲图源水印
而赞成顺其自然的朋友,更多的是从粤语演变的规律来说。代际语言有发展有变化是在正常不过只要这种变化没有影响到使用者说这种语言的意愿就行。更重要的是,被公开嘲讽多了,年轻人不敢再随意讲方言,久而久之就完全放弃了。
这个观点和之前说到的“广东人不敢说广东话”有相似的负面循环。他们觉得所谓的“懒音”是用来丑化新派音,把新派音指控为懒惰的、错误的产物,实际是旧派不愿意承认语言的发展。
懒音之争是各有各的道理,支持谁都可以。但无论如何,最重要的是,礼貌和有理地指出错误。而任何矫枉过正的指责都只会演变成过犹不及的恶果。
在我看来,语言等级其实就可以分为正确--准确--精准:
正确就是不会把字读错、把词用错,就像芋头不会说出“鱼”头。
准确则是,能流利表达自我,对方亦能了解你所说的内容。就像是普通话里,广东人的翘舌音可能不够好,但大家都听得懂。
精准就是完全无误,好比央视新闻的主播,他们不单是传达信息还在代表着某些群体的形象。所以广东的媒体需要精准的粤语能力是必须的。
稍微的懒音,不影响流畅的沟通其实无妨,不引起误会便不伤大雅。就像普通话,也没有要求所有人都一级甲等吧?
但对于一些代表性的场合,例如官方媒体的播报、老师学者的课程传授、演讲、简报等还是多矫正自己的发音,让人看起来更正式。
03
讲都唔敢讲喇,阴功
有人问,为什么总有人对粤语这么挑剔?只能说袁隆平院士的水稻研究太成功养活了一班“吃饱饭等屎屙”的人。
这种语言的攻击会给别人造成多大的伤害呢?不止一个粤语视频博主说过,他们每次用讲粤语都必定会被骂,久而久之,越来越少人敢说。
▲尝试讲粤语,但总被攻击的广东博主,图源微博张特价
▲有人说才是最重要的!图源M仔VLOG
在这个短视频发达的时代,对地方语言的传播是非常有利的。日活过亿的抖音视频,产生了多少粤语知名博主。而这些博主和平台,不仅能吸引非粤语地区的网友爱上粤语,更能让广东年轻一代以会讲粤语为时髦,转而自动学习粤语。
▲一位被粤语翻唱节目吸引的网友,在努力自学粤语
那些只会打字的键盘侠,除了制造矛盾,还做什么贡献了吗?
无论事情大小,敢于说粤语,便是在为传承粤语出力,用粤语分享生活,展现粤语魅力的博主更是功德无量。对于那些热衷于泼冷水的、随意挑剔的粤语警察,我只有一句话想说:
各位自己友,
你们对于这些“粤语键盘侠”有什么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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