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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蜜蜂落在斯蒂芬·布赫曼( )的窗前。

他找来一个容器,小心翼翼地把蜜蜂放进去,然后走到屋外,将它放在盛开的鲜花上。

小蜜蜂迷迷糊糊地飞起来,它似乎很高兴自己身处花园里。

布赫曼的举止非常温柔,温柔到其他人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要对昆虫如此友善?

蜜蜂有几只脚-科学家发现蜜蜂也有感情?!会快乐、沮丧、恐惧,被惊吓后还会PTSD!

“如果是20年前,我肯定不会这么做。” 布赫曼告诉媒体,“但现在不一样了……蜜蜂是有情感的动物,值得人好好对待。”

布赫曼是一位研究蜜蜂40多年的授粉生态学家,他认为蜜蜂拥有和哺乳动物差不多的复杂情绪,包括开心、沮丧、顽皮和恐惧。

被伤害后,蜜蜂有类似创伤后应激反应的症状。

它们可以忍耐疼痛,能在睡觉时处理长期记忆,甚至可能做梦。

“蜜蜂具有自我意识,它们有情绪,还可能拥有原始的认知模式。” 布赫曼在最近出版的蜜蜂科普书中写道,“它们会解决问题,会思考,有主观体验。”

因为研究蜜蜂的情感,布赫曼自称“边缘科学家”,但他的科普有可能改变授粉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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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蜂的大脑非常小,只有罂粟籽那么大,因此大多数昆虫学家认为,蜜蜂缺乏足够多的神经元产生情感意识,仅仅是靠本能驱动的生物。

它们没有能力感受痛苦,无法体验快乐。

最近几年,科学家们研发出精密的仪器,终于能研究蜜蜂的神经系统。

结果让人隐隐冒汗,它们似乎……似乎和人类很像……

劳斯·奇卡(Lars )是昆虫感知和行为生态学家,前不久,他研究了蜜蜂脑内多巴胺和血清素对行为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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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蜜蜂得到甜食作为奖励,它们的多巴胺和血清素会上升,心情明显变好。和没得到奖励的蜜蜂比起来,它们干劲十足,更愿意去采蜜干活,活像拿了奖金的人类打工仔。

如果把蜜蜂放在试管里摇晃,它们的多巴胺和血清素会降低,明显感到恐惧和焦虑。

布赫曼在科普书里说,这意味着蜜蜂有自己的“愉悦中枢”。

在另一场实验中,奇卡博士发现蜜蜂有类似PTSD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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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他想研究蜜蜂能否学会躲开捕食者,于是在花丛中安装一只机械蜘蛛。当蜜蜂飞到花上时,隐藏在底下的机械蜘蛛能迅速抓住它,然后再释放。

几乎所有蜜蜂都被抓过一遍,它们的行为很快变得疑神疑鬼。

“一些蜜蜂出现创伤后应激反应。它们不仅躲开藏着机械蜘蛛的花丛,在确认一朵花完全安全后,依旧拒绝停留,直接飞走了。”

“它们表现得好像看到了幽灵。在没有危险的地方,仍然感受到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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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卡博士之后翻转了实验。他给蜜蜂喂小零食,看它们是否愿意飞到可能有蜘蛛的花朵上。结果发现,它们心情愉快地接受了,敢于去冒险。

去年,哲学家和动物知觉学家乔纳森·伯奇( Birch)的实验发现,蜜蜂能感觉到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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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听上去有点古怪,但多年来,科学家们怀疑头脑简单的动物没有感知痛苦的能力,它们被杀时的挣扎只是生理反应。

几项研究发现龙虾和螃蟹会感到痛苦,因此写进英国法律予以保护。

伯奇做了个“忍耐实验”,他让41只蜜蜂去喝两种溶液,一种含有40%的蔗糖,一种含有10%到20%的蔗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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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蜂特别爱吃甜的,所以都愿意喝前者。伯奇在“自动饮料机”下放了张加热垫板,温度达到55度,这让站在上面蜜蜂感到难受。

虽然不舒服,蜜蜂们还是愿意忍耐,因为甜甜的糖水太好喝了。

接着,伯奇在隔壁溶液里加入更多蔗糖,当含糖量达到30%到40%时,蜜蜂们就不愿意忍受高温了,纷纷飞过来。这里的糖水虽然略逊一点,但至少垫子不烫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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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实验表明,蜜蜂能体验到痛苦,还能进行复杂的决策。” 伯奇说, “它们不是无条件避开高温的无脑动物,而是权衡利弊,能为了糖分忍耐痛苦。”

蜜蜂的智商非常高。在训练十几次后,它们就能认出不同人脸(科学家怀疑它们也能认彼此的脸),会数1到4的数字,还懂得0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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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蜂还会简单的加减法(比如2-1=1),在72%的情况下得到正确答案,和幼儿园小朋友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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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赫曼分析了自己和他人的几十个实验,他认为蜜蜂有想象力,有规划能力,明白自己是独特个体,理解“相同”和“不同”等抽象概念。

蜂群中还有了不起的天才,它们的学习能力更强,速度更快,还能举一反三。

“蜜蜂能通过观察其他蜜蜂来学习新技能。因此,一旦你教会了一只蜜蜂,过段时间所有蜜蜂都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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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蜂还能在观察时改进方法。

“有些蜜蜂不会简单地复制自己看到的动作。它们会改变步骤,更高效地达成目的。也就是说,它们的脑海里存在一种想法,‘我该如何更好地完成任务?’ 蜜蜂不会傻乎乎地闷头干。”

布赫曼、奇卡和伯奇坚信蜜蜂是情感动物,因此不愿意做残忍的实验。他们批评美国的动物保护法不保护实验室里的昆虫,只保护“看上去更高级”的哺乳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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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让他们难受的是,工业化授粉让蜜蜂的数量大幅减少,给它们带去无尽痛苦。

美国几乎没有野生蜜蜂,全是职业养蜂人驯养的欧洲蜜蜂。每年2月,他们把200万只蜜蜂(占全美商业蜜蜂的70%)运到加利福尼亚的杏园,让它们授粉传播。

加州的杏园每年生产价值110亿美元的杏仁,是该州第三赚钱的商品。看似美丽的杏园也是蜜蜂的血泪地,每年造成数十亿只蜜蜂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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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18年到2019年,大约500亿只蜜蜂死去,是美国商业蜜群的三分之一。2020年到2021年,蜜蜂死亡率达到39.7%,是有史以来最高值。

“送蜜蜂去杏树林,就像送它们上战场。” 有媒体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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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蜂人和杏园主人们非常困惑,因为这种情况是近十年才出现的。他们猜测是杀虫剂、传染病和植物单一造成蜜蜂大量死亡。

布赫曼认为还有一种解释,蜜蜂死亡是因为承受不住痛苦。

美国经常出现‘蜂群崩溃综合症’( ),指的是蜂巢内的工蜂突然消失,只留下无依无靠的幼虫等死,剩余的工蜂也停止产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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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蜜蜂生态的大瓦解,看起来非常奇怪。但如果代入人类,这是不是很像极端环境下的集体罢工,全员摆烂出逃?

在植被单调的杏树林里,让几百万只蜜蜂挤在一起采蜜,彼此打架竞争,闻着空气中的农药味儿,互相传播疾病。这不是一个很好的工作环境。

“大量证据能证明蜜蜂有情感,它也为‘蜂巢崩溃综合症’提供了线索。” 布赫曼说,“这种现象导致过去20年蜜蜂的数量急剧下滑。一定程度上,是残酷的工业化授粉对蜜蜂造成心理压迫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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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科技公司开发出监测蜜蜂情绪的电子传感器,方便养蜂人随时调整环境。

布赫曼和奇卡认为,也许可以通过改变人们的想法,来改变工业化授粉。

“我希望大家知道蜜蜂是有感知的,它们有情绪,会感到痛苦。如果大家明白这些,我相信对蜜蜂的态度也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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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蜂的思想很独特,和我们人类很不一样,但它们有足够的理由活在地球上。我们周围的世界是如此怪诞又奇妙,再小的生物也有自己的想法。”

也许会被认为太矫情,太不接地气,但他们真心相信蜜蜂有活下去的权利。

虽然蜜蜂不理解这些,但假如它们知道,

应该有点感动人类里也有好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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